第18章 (1/2)
后面的情景封无昼已经有些记不清了,只记得他杀红了眼,等再恢复清醒的时候,已经被封了灵脉关在国师府的地牢。
而在季星眠的这个心魔幻境里,他却是在季星眠的寝殿里醒过来的。不用想也知道,一定是季星眠进来后做了什么,再联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,也就不难猜了。
回忆起当年的事情,封无昼也顺势反思了一下自己。当时年纪太小,冲动之下才中了那人的圈套,若是换了现在,他自然能有千百种办法让那些人说不出话来。
只可惜过去是过去,现在是现在。即便是重生也不可能完全一样,幻境从它产生的那一刻起便是假的,他不能让季星眠继续沉溺下去。
封无昼定下心神,轻声叫道:“师兄。”他踢了踢脚边的金链,装作忐忑不安的模样,“这个……这是什么?”
“这是……”季星眠迟疑片刻,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,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,“这是深海陨铁,有助加快灵力吸收,你先前受了内伤,戴着这个比较能恢复更快。”
封无昼:“……”
若不是他后来离开季星眠后闲得无聊也学了点阵法方面的东西,怕就真要让季星眠给糊弄过去了。
深海陨铁是有助恢复灵力没错,但他脚上这条链子却加刻了几个繁复的阵法,乍一看是加快灵力恢复的,但和这座寝殿上的法阵组合在一起,便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囚笼。外进不来里出不去,当真是应了那句金屋藏娇了。
封无昼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,知道季星眠暂时是不会解开链子放他出去了,便不再提这事,拉着人坐在榻边,扯开话题聊了些别的。
以往二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,但封无昼现在比以前要善谈得许多,也会聪明地利用一点外界因素来藏着这点不同。
是以在现在的季星眠眼里,封无昼就是被先前的事情吓到了,才会不自觉的话多,想要拉着他多陪一会儿。
天色愈晚,外界静悄悄地无人打扰。封无昼适时地显露出一点困意,揉了揉眼睛,拉着季星眠的袖子期期艾艾地开口,“师兄……你今晚还出去吗?”
为了调查秦黎的死因,季星眠近日里都是神出鬼没,也正是因此才让那些人寻到封无昼落单的机会。
想起这些,季星眠心底就像是被揪起一块般喘不过气来,反握住封无昼的手微微摇头,“今晚不出去,你睡吧,我陪着你。”
封无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,眨了眨眼道:“师兄是要陪我睡吗?像小时候一样?”
其实对妖族来说是没有什么小时候的,他们化形后便是少年模样,一直到修到小乘境又或者满一百岁外表才会发生变化。封无昼现在还不到小乘境,自然还是刚化形时的样子。
原本刚认识那段时间,季星眠为了方便照顾他是会守着他睡觉的,偶尔也会靠在他床边小憩片刻。后来关系亲近后,挤在一张床上也是常有的事。
但等到季星眠及冠时候,季星眠便不再肯与他一起睡了。封无昼那个时候倔得厉害,别人不说他就不问,也就稀里糊涂地彻底分床了。
反正现在是在心魔幻境里,封无昼自然是便宜能多占一点是一点,当下便把人拉了上来,抱着对方软着嗓子央求,“我一个人睡不着,师兄陪我一起睡好不好?”
他这样多少有点不像从前,但季星眠心下也乱得厉害,潜意识忽略了不对的地方,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他拉了上来。
封无昼挥手熄灭烛火,掀开锦被盖在两人身上。他上床的时候耍了点小心机,刻意把季星眠堵在了里面,又悄声利用了一下那长得过分的金链,在季星眠躺着的位置也缠了两下。
是以等季星眠想换个姿势的时候,刚发觉腿脚受限,封无昼便已经钻进被子扑到他身上,含糊的嗓音里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疲倦,“师兄睡吧。”
想起刚才对方说的一个人睡不着的话,季星眠生怕自己稍一动弹便把他刚生出的倦意弄跑了,只好僵着不动,虚虚地搂着他,任他紧紧抱着。
察觉到身上的人呼吸趋于平稳,季星眠才慢慢放松下来,手臂也从虚环放在了对方的肩上。他在模糊的夜色中看着怀中人精致漂亮的眉眼,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,紧绷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,闭上眼睛睡了过去。
封无昼便在这时睁开眼睛,抬手抚平他蹙紧的眉心,换了个姿势将人搂进怀中。他闭眼放出神识,悄无声息地离开寝殿朝外探去。
夜色很静,几乎没有半点声响。
整个皇宫都是黑的,灯火俱数熄灭,正门外的大片空地似乎被用水冲洗过,散发出雨后的草木腥气,石板缝隙间的沙土被染成了暗红色,是冲洗不掉的血。
街道上门门紧闭,连更夫都默不作声,安静地像是一座死城。一队禁卫军巡逻而过,封无昼看也不看地掠过他们,目标明确地朝一个方向飞去。
他原本放出的魔气只是想分隔二人,用的剂量并不多,即便是季星眠当时心神不稳,也不该被扯进这样大的一个幻境里,还被牵扯出了心魔煞。
唯一的解释,便是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意识藏在季星眠的识海里,在幻境生成时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对方。
而这个人,除了那人不作他想。
封无昼飞身翻进国师府,落在摘星阁顶层,一脚踢开了正门。
木制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后轰然散开,露出其后星海阵图中盘坐着的白发道人。
道人穿一身最朴素的道袍,长发收拢进道冠,脸庞光洁如玉,远看仿若一座玉雕的神像,唯眉心的一点朱砂妖异醴艳,强行将他从云端拉回红尘。
这便是北望国的国师,温璟。
国师看起来有些年轻得过分了,但封无昼心底却清楚,他眼前这个人至少也有几千岁。
单看外貌,很难想象他竟然已经活了数千年之久。即便是妖族的大祭司,也是因着本身传承的血脉秘术才活了近千年,但也已经老态龙钟,不复年轻。
只有国师,依旧像一个刚及冠不久的年轻人。
道人听见动静,微微抬头看过来,眸色平静,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到来。
封无昼却没漏看他在袖袍遮掩下紧握的双手,知道他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波无澜。唇角微微勾起,缓步入内。
“师尊?舅舅?还是说……”封无昼没把最后半句念出来,在星盘外停住,微笑着问候道:“罢了,还是叫师尊吧。怎么样,您闭关闭得还好吗?”
国师面色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,“是你做的?”
“师尊可莫要冤枉我了,您闭关的时候我还远在地宫没出来呢,如何能在您的飞雪峰上动手脚。”
封无昼慢悠悠地绕着星盘踱步,却始终保持着离星盘边缘十尺外的距离不走进去,“师尊殚精竭虑,劳心费神,难免有人看不过去,想要让您歇一歇,休息几天,怎么您还不领情呢?”
“别废话了。”国师冷声道:“你和那人是一伙的吧。”
“怎么会呢,师尊可真是错怪徒儿了。”封无昼依旧微笑,语调柔和,说出的话满含恶意,“若不是他强行让你闭关护着你,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活到现在?”
星盘高速运转,发出嗡嗡的声音。国师在一片淡蓝色的光影中霍然起身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唇瓣翕动,却一点声响也没能发出来。
封无昼无意去读他的唇语,微笑着,优雅矜持,一如温璟以往教给他们的那样,“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师兄的识海里,师兄对你没有防备,想必该看见的你都看见了,没看到的也能猜得出来。”